那个温柔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心狠狠地咬着牙，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花白的头发，温柔的眼神，一张跟她有六分相似的脸，总是带着一抹温暖的弧度的嘴角，就连眼角的细纹里似乎都藏着他对她满满的疼惜和爱。

“爸爸？”

眼泪从眼角划过，飞快地没入了枕头里。

林鹤轩轻轻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声音带着有些不切实际的缥缈，却是让林心无比熟悉的，曾经无数次回荡在她的耳畔和梦里的声音。

“哎，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竟还是这么爱哭。”

这样又是宠溺又是心疼的语气，让林心的泪流得更凶了。

“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林心终于费力地把眼睛睁开，可眼泪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楚父亲的脸。

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好了，”

林鹤轩把她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林心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都是爸的错，才害你过得这么辛苦，还连累了我的外孙，外孙女。”

林心急忙摇头，“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辛苦，我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林鹤轩笑了笑，“傻丫头，不要勉强自己。”

“都怪我，当年如果我能坦率一点，或者不要做什么烂好人，把事情都说清楚的话，也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林心的脸颊，“我的女儿，你瘦了，瘦了好多。”

林心急忙解释，“我不是瘦，爸，我是在减肥，我说过的，现在流行骨感美，真的！”

她似乎迫切地想要让林鹤轩相信她。

林鹤轩轻轻笑了笑，“好好好，骨感美。”

“可我跟你妈还是觉得你胖胖的好看一点，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林心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虽然眼泪还是滂沱着掉下来。

她从小一嚷嚷要减肥，父亲就会说这句话来逗她。

没想到，她现在还能听到，还能为这句话笑出声来。

她是不是一直都没有长大？

林鹤轩握着林心的手，林心听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得让林心的心脏都仿佛揪成了一团。

然后，她听见父亲低声问自己，“心心，嫁给厉彦谦，你后悔了么？”

后悔——么？

林心微微发愣。

林鹤轩碎碎念的都是自责，“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宠着你，能坚决一点地拒绝你，你现在或许还会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

“即便是有墨染在，我相信你也可以完美解决。”

“可是似乎从你嫁给了厉彦谦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就开始急转直下。”

“你被陷害入狱，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你有没有曾经怨恨过我？”

这些话，似乎林鹤轩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只是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开口。

林心看着面前模糊的父亲的影子，她竟然，开始害怕去面对自己心里的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