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在内地各省盐价极高,很多地方卖到数钱银子一斤,盐慌时甚至涨到一两。一两银子,正常年月能买七八十斤粮食,却只够买一斤食盐,导致了内地很多普通百姓常年累月的吃不起盐。
可是,在两淮盐区,盐运使司支持的豪灶们收盐的价格很低,一斤盐也就十来文,和内地盐的卖价相差几十倍上百倍之多,这其中庞大的利润都落在豪灶、各级盐商、盐运使司官吏以及地方官府经手的人手中。
灶户们经年累月的熬盐,到头来赚到的银子也刚够糊口而已。稍微遇到点风波就有吃不上饭之虞,比如这次。
不管是灶户盐民,还是内地其他百姓,其实他们对生活的要求极低,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满足。可要是连最基本的生存要求都无法达到,铤而走险甚至揭竿而起也就显而易见了。
陈越当然明白这件事的根源,所以才调集大量的粮食来到盐区,只有使所有灶户都吃上饭,才会彻底平息这次事端。
至于一石盐换一石半的米,这个价格放在往昔也是不低,比豪灶们从灶户手里收盐的价格还要高上几分。对灶户们来说,以盐换粮最是合算,这样他们还免受粮商的一层盘剥。
当有灶户担着自家的盐来到县城,真的从官府手里换到粮食时,其他的灶户顿时大喜!纷纷奔走相告,担着自家的食盐赶往县城。
东台县城外的运盐河码头,运盐河中停泊着十来艘粮船,雇佣的民夫扛着粮袋踏上细长的木板往来于船只和码头之间。
河岸的一侧,用木栅栏围起了巨大的场地,场地外面担着食盐的灶户排成了长长的一队,还不时有新来者加入。场地门口,堆放着数只铁斛,四海商号的账房伙计正用铁斛称量着灶户们缴来的盐,每称好一个会记在帐薄上,并给灶户一张写着盐数的纸片,上面盖有四海商号和平南军的印章。凭此纸片,即可去码头边换粮。
陆老六担着食盐,小心翼翼的躲在队列中,眼睛不时的四下打量,生怕有官差突然冲过来把他逮走。
家里已经断了顿,再加上听闻换粮是真的,陆老六这才冒险担盐来到了东台县城。
场地门口站有两排手持利刃的士兵,不时有大队的兵丁沿着运盐河巡逻,可并没有士兵多看自己一眼,陆老六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终于轮到了自己,陆老六解开了布袋,小心的提起布袋把盐倒入铁斛,生怕洒出一点儿,担的盐不足两铁斛,剩下的盐便用旁边的斗升称量。
负责称量食盐的两个官差老爷很和蔼,并没有刁难自己,这让陆老六心里松了口气。
“共一斛三斗二升!拿好你的纸片,千万别丢了!”坐在案子后面的官老爷挥笔写下卖盐的凭证,喊着陆老六的名字让他过去。
陆老六小心的拿着纸张,看着上面盖着红彤彤官印发着呆,纸上的数字他可不认识,生怕自己被骗少了斤两。
“快去码头边换粮吧!”一个官差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他已经影响到后面卖盐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