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又说道:“因此现在大汉的每一步也要愈发谨慎,这一场战斗可以结束的缓慢一些,但是却不能因为忽略了细节而给了宇文宪绝地反击的机会,若是真的让宇文宪再反杀回来,那朕又有何颜面去见那些为大汉浴血厮杀的将士?”
越是接近胜利,李荩忱越是让自己谨慎小心。这个时候的大汉和北周,在比拼的是兵力、是斗志,也是综合国力。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后备器械、兵员的补充,那么前线将士就算是再浴血杀敌也没有什么用。
虽然大汉潜心发展了这么多年,但是李荩忱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单纯的国力上,大汉不见得就比北周高到哪里去,毕竟北周占据的是天下几乎最富饶的一片土地,尤其是在北魏成立之后,邺城周围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北方王朝的腹心之地,北伐的南朝军队从来没有抵达过那里。
那边的百姓对于北周的认同感很高,而且还有足够的兵马粮草可以补充,这也是现在宇文宪坚决和大汉斗争到底的勇气所在。至于跳出来讲和,宇文宪现在应该也没有那么傻。
之前双方的位置还算平等的时候,每一次讲和宇文宪几乎都吃亏,现在大汉已经快要攻入洛阳,再讲和的话,恐怕李荩忱会直接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整个河南之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与其拱手将河南之地让给李荩忱以换取短暂的和平——按照李荩忱的尿性,肯定是不会把真的把和平维持那么长时间的,需要的时候他随时都可以把一切的和约都撕成碎片。
所以宇文宪还不如寄希望于依靠北周强大的积蓄和大汉抗衡,保不齐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只要坚持,说不定就会有反击的机会。历史上北朝势弱的时候也不少,当年刘宋的时候,可是一度只剩下河北和关中之地,而且还分属于不同势力。
相同,就在十多年前,陷入西梁独立和华皎之乱的南陈也曾经甚至就连湘州都保不住,只剩下江东之地,但是最后经过陈文帝和陈宣帝两代人苦苦坚持,不但平定华皎之乱,还曾经一度向北杀入淮北,达到了南陈的全盛,并且在李荩忱入江南之后,南朝气势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到今天已经几乎光复了南朝全盛时期的版图,大有一统天下之气势。
既然前人都能够忍得住、等得起,那么宇文宪也觉得自己能够做到,祖宗基业,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舍得丢弃的?
“甚至就连陛下都不知道要持续多久,那就是说还要死很多很多人,”蔡容神情一黯,“臣下看着这些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们可能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属实是于心不忍。”
李荩忱怔了一下,淡淡说道:“就算是朕不向北进攻,宇文宪也会转过来向南进攻,既然是乱世,那么有人牺牲就是必然的,这些将士们的牺牲不是白白牺牲,他们保护的是身后大好河山,是他们的妻儿子女,朕相信他们不会后悔。他们倒下了,朕就会顶上去,直到再也没有人敢于和我们对抗,直到这天下真的太平······”
蔡容看了李荩忱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为皇帝陛下都亲自站在这个地方和这些将士们共进退,那恐怕真的让人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这种话她当然还没有胆子说出来,当下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得先解释一下刚才自己的质疑:
“臣下混迹兵营,性子直来直去,说话一向不好听,还请陛下原谅。”
李荩忱伸手扶住城垛,抚摸着上面深深的刀剑刻痕,微笑道:“朕还应该谢谢你,为朕挽救回来那么多将士。”
蔡容下意识的双手插兜,昂起头,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不过她旋即意识到对面的是陛下,不是任何一个地位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将领,急忙又把手抽出来,在衣服上抹了抹一时尴尬和紧张而出的汗:“臣下分内所在,救死扶伤,是臣下的梦想。”
“今年多大了?”李荩忱径直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