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划船回岸上,忽然感觉船桨打到了什么东西。手电筒一照”张大爷微微变色,那段记忆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在船边游过,我的船桨打到了它。它似乎也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沉入水里不见了。”
张老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种田和打渔为生,他对这片水域太熟悉了,可水底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识。
“打从半个月前,凡是经过咱们镇子的船,大多数都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镇子上同样有渔船的,也时不时莫名其妙的掀翻。大家都说河里有水猴子,我本来是不信的,因为大家都没见过,都是胡诌。但我那天真的吓坏了,我看到河里有东西了。”
“拼命的往岸上划,没游出几米,水下就有一股大力把我的船给拱翻了,我人也摔进了水里。”
“你看到大鱼的样子了”
“天太黑,水里更黑,看不太清楚,我隐约记得有一条很长的尾巴,又粗又长又黑。”
李羡鱼微微皱眉,什么鱼的尾巴是又粗又长又黑
“是鳄鱼吗”李羡鱼问。
张老汉听了,一拍脑袋“有可能的,你说会不会河里来了鳄鱼,我听说过电视上物种入侵的新闻,咱们这儿以前是鳄鱼的。”
他显然是没把水里的大鱼和怪物联系在一起。
祖奶奶踢了曾孙一脚“你除了鳄鱼还能想点别的吗”
李羡鱼思考“娃娃鱼”
祖奶奶白眼道“那感情好嘞,这次留活口。”
蛟鲵这种生物,性情凶恶,如果是它的话,张老汉已经是河底的一缕亡魂。
“后来呢。”李羡鱼问。
“后来我就爬上床,划岸上来了。我跟你们说,打那天后,我就没再用过船,这要真是鳄鱼,河边我都不敢去了。”张老汉心有余悸。
“我们还是想租渔船,您别急着拒绝,镇上有渔船的人家不止你一个,你拒绝了,别人也会同意。”李羡鱼从钱包里夹出一叠钱“一天两百,我给您一千当押金渔船不大这点押金够吗”
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可以用钱解决,百分之十的事可以用更多的钱解决。
李羡鱼和祖奶奶如愿以偿的租到了渔船,并非专业渔船,镇子上自己造的小渔船,大概能载个人,旧木夹杂着新木,看起来经常维修。
“大爷,您这镇子老鼠有点多啊。”
刚靠近船,船上逃出来一只大耗子,慌不迭的越过浅水区,逃进隔壁的瓜地。
“我们这镇,几十年前又叫猫镇。”张老汉说。
“不是鼠镇”
“建国前,镇子上闹过鼠灾,鼠疫,死了很多人,有条件的人家都搬走了,穷苦人家留在这儿等死。传说是因为鼠精作怪,但有一天,镇子上来了一个猫仙,它出手制服了鼠精。镇子后的山上有一座猫仙庙,镇子还建了一个供奉猫神的寺庙,不拜天地神仙,年年拜它,祈祷五谷丰登,年年有个好收成。”张老汉说“其实是镇子上的人后来开始养猫来抓老鼠,鼠灾慢慢解决了。但咱们这种猫仙庙,路子太野,所以就编了这种传说增加说服力。”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建庙供神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官方承认的神祇,否则就是淫祠邪神,上不得台面。
“这几年鼠灾又来了,镇子里到处都是老鼠,庄家啃了,家里的谷子也啃。养的猫也没用了,”张老汉吐槽说“这年头各行各业都缺德,猫也缺德。不抓老鼠光知道偷吃。”
划船到河里,河面很宽,大概有上百米。李羡鱼尝试着开启灵眼,静谧的河面并没有变化,不存在妖气沸腾的现象。
所以说河里的东西是最难缠的,陆地上但凡经过必有痕迹,某些地方异类待久了,独属于它们的气味经久不散,但河水是在不停流动,除非恰好和它一上一下确认了眼神,否则很难发现。
船上自带鱼竿,李羡鱼从皮夹子里找了几块肉,让祖奶奶坐在船头钓鱼。
“我那个养父啊,最喜欢的就是钓鱼,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钓鱼,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乘游艇出海海钓,但他那点工资,养活我和冰渣子就够呛,冰渣子也不争气,毕业了不干活,还在啃老,所以养父的梦想就始终是梦想。但我最讨厌钓鱼,傻不愣登做半天,一条鱼都没有。”李羡鱼说。
“我年轻时也不喜欢钓鱼,”祖奶奶说“后来发现钓鱼还不错,能消磨时光,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手里握着鱼竿,望着水面,眼波如水波一样迷离。
又来了。
祖奶奶时不时会流露出岁月沉淀出来的沧桑,只有这种时候,李羡鱼才会意识到她是一百五十年的老古董。
长生不死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啊,多少帝王将相梦寐以求,李羡鱼以前也是这么想,但继承祖奶奶后,他发现长生不死也未必是件幸事。
你是死不掉,可你的家人朋友都死光了,当人战胜了时光,你仍然不是无敌,还有寂寞等着你。
而且,时代永远在变,而人的三观是不会变的。祖奶奶就是在不停的承受三观冲击的痛苦和无助。按照我国的男女比例,继续恶化下去,若干年后,可能就不是一夫一妻制啦,是一妻多夫制。
如果李羡鱼能活到那个时代那还不如切腹自尽。
在水里飘了一个小时,祖奶奶钓上来好几条大鱼,全部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