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近卫中将府上的时候,闲鱼的乳母少志夫人还没有过来, 她取消了隐身, 解开市女笠随意的扔到一边,便散漫的平躺在地板上休息。见到这一幕, 与闲鱼如镜像般相同的影式神放下手中的毛笔, 她恭敬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鞠, 道“主人。”正主回归后,代偶便没有现世的理由了,打过招呼后她又化做成了一张纸偶,飘摇缓慢的自空中垂落。
闲鱼半张开眼睛,躺在地板上抬手一夹,便将飘落的纸式收回, 并轻声道“辛苦了。”
只偷了一会儿闲, 外面的拉门便传来轻微的拖拽声,闲鱼一个激灵翻身跳起, 赶忙回到先前式神所坐的小桌面前,拿起毛笔顺着她方才未完的和歌摘抄起来。在侍女们簇拥下走入的乳母见她正乖乖练字, 满意的颔首, 面容温和道“姬君,也要劳逸结合,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她走到书桌前,发现和歌已经抄了厚厚的一层,真以为闲鱼整个下午没有停歇。
纸式代偶在制作的时候加入了闲鱼自己的影子,笔记也一摸一样, 她自然不怕露馅,坦然自若的顺着乳母的话乖巧收笔。
乳母在鱼姬的寝室里落座,她环顾一周,在看到被随意放在一边的市女笠时忽然皱眉道“鱼姬今天出过门了”
见自己徘徊在露馅边缘的闲鱼赶忙摇摇头,求生欲极强的找好借口,道“还没有,是正打算出门。”她敢在脸色不好的乳母发飙之前,解释道“是这样的,先前阴阳寮的式神求助,说晴明师兄被卫府的人缠上了,现下难以脱身,希望我能过去帮忙。”
这样的解释让乳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语中的严厉未去,她道“姬君虽是贺茂大人的弟子,可到底是个女儿家,哪有抛头露面跑去卫府的道理,这阴阳寮办事也太不着调了。”她叹了口气,拉着闲鱼的手道“你啊,做事之前也要多考虑一下,这晴明大人如今可是天皇的宠臣,即便官位不高,也不是卫府能轻易拿捏的,况且他背后还有道长大人。”哪怕是顾忌麻仓叶王,卫府都不敢放肆。
“我明白了,那就不去了。”闲鱼顺势答应,赶忙将市女笠收回放到一边。
见她懂事,乳母总算是露出了笑容,道“完全不过问也不好,恐会伤了你们师兄妹间的情谊,你就派人代表赖光大人去卫府知会一声,他们会懂事的。”那卫府最多也就是扣着人多难为晴明大人一会儿,时间到了自会放人。
乳母不知道但是闲鱼很清楚,晴明师兄的欠款数额已经大到了卫府承受不住的地步,那边也是报了同归于尽的觉悟扣人吧。归根结底还是晴明师兄对式神们太纵容了,半个月前,他的式神山兔表示平安京的生活太幸福了,想让亲人们也一起来感受下。缺乏常识的二师兄随口就答应了,他根本不知道兔子一年能生几十个,就算做了妖怪数量缩水,那也有足足上百个山兔,它们齐聚京都吃大户那简直是兽潮袭城。
什么都不知道的乳母给闲鱼安排下新的功课后,便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笑容离开了,她走后,闲鱼也没有乱跑,就坐在桌后练字。看着自己已经像模像样的毛笔字,她捧起来美滋滋道“看吧,我果然是有天分的。”当代鱼羲之
“哈哈哈”
御帘后面传来熟悉的笑声,那种仿佛在炎炎夏日的树荫下吃西瓜的独特清凉声线让闲鱼放下毛笔走了过去,她掀开帘子,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当下毫不客气的坐在他一边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姬君院子里的阳光最好呢。”三日月半阖着眼睛,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倒是觉得有点晒了。”闲鱼抬头看向已经开始西落的太阳。主屋的房子自然是向阳的,其余偏殿与客房除了位置之外,也栽种了大量绿植,造就文雅意境的禅意气氛同时,也使得房屋被绿荫覆盖。倒是闲鱼的院子,比起树木更多是花草,新移的柏树也只遮挡了庭院一角。
“那么等热起来,就搬过去吧。”若是旁人还会顾忌男女之别,可三日月却能一片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又拿出一只杯子放到闲鱼面前,并把点心放在两人之间,才又道“姬君方才是在练字”
“没错,比起之前已经进步的没倍了,还得感谢歌仙的监督啊。”说起这个闲鱼就得意起来,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爬起来跑到寝室内拿了写好的纸又返了回来,递给三日月道“看看”她一副快夸我的表情,嘚瑟着“以后在神社可以自己画神符卖,也不用担心字太差拿不出手了。”如果神符上的笔迹太糟糕,就算信徒不在意,她自己也觉得丢脸。
“好的好的。”三日月连连点头,听到闲鱼的话,他又歪了下脑袋,在她得意的时候泼了盆冷水道“不过,那位风神大人的神符,似乎是没有字的吧。”只是独眼的简略图案,姬君在儿时就已经画的有模有样了。
“”
对、对耶
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闲鱼才干巴巴道“符咒那种东西,种类很多的吧,一目连大人那边没准有带字的。话说不是还有通用的急急如律令吗不然我在下面加一个好了”不不不,这样也不行,急急如律令就是加速的,对风神来说毫无意义啊。
“这样啊,姬君开心就好。”三日月含笑轻拂鱼头。
挥开老头子的手,闲鱼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沉思,她学习阴阳术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毕竟不是师兄们那样的创造型,一时半会还真搞不懂组合符要怎么画。
就在闲鱼绞尽鱼汤琢磨符咒的时候,闹场小能手已火速就位。手拿着画不断比量的鹤丸闲逛到院落里,看到闲鱼与三日月在,他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两人中间的盘子上,冲过来捏起所剩无几的点心道“光仔做的菓子,也给我留一点嘛。”怪不得只看到做,没看到成品呢。
“你不是已经在吃了。”闲鱼赶忙从他手上抢走一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这是什么啊”她伸手扯过鹤丸手里的画,那是用水墨所绘的庭院,意境清幽冷肃,怎么看都和鹤丸的气质不符,她怀疑的打量着他,道“你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