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官看去,看上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但那两只不大的眼睛里覆满了血丝,须发也杂乱无序,脸上写满疲惫,就仿佛是在福报商行践行996的幸福员工。
然而这疲态之下,却是如边郡戈壁一般的固执。
“我娶柔儿,无论是基于什么缘故,终归是有夫妻之实,且她待我也一直不错,从来没有纠缠我,腻着我,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就连在外面找男人也会尽量瞒着不让我知道。反过来,你们却的确是在众目睽睽将人重伤”
说到这里,这位倔强的魔骑士再次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绝不是什么误会,岳母她生死未卜,我亲眼所见,而身为虞山军的一员,我绝不会放任这等不法行径”
高远听了这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换做其他人,比如那个植物人,敢跟他这么说话,那他绝对有一百句话能将对方噎得喘不过气好歹他也是原诗门下高徒。
但是对上这个就差在脸上写惨字的中年人,他真的说不出话来。
感觉无论怎么说,都会对这个可怜人造成难以治愈的心理创伤。
虽然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给人留下心理创伤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一个少女颤声问道“绝不放任不法行径那你为什么放任青婶一家在村中横行霸道,为祸乡里她霸占别人家的肥田的时候,你为何不站出来说自己身为虞山军人,不能纵容不法她要强逼别人家的女儿嫁给她的傻儿子时,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自己是虞山军人她趁别人家果树收获前,砍了别人家的果树,只为了断人财路,逼人家嫁女儿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站出来”
那中年人闻言紧皱眉头“你说的这些事,我一概不知,而且你空口无凭”
“你既然是她女婿,为什么她做的事情你能一概不知”左青穗真的忍不住了,红着眼圈发出了愤怒的声音,“我空口无凭,那其他人呢村子里几百人,你有问过他们青婶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这村里被排挤的是以我家为最,可除了我家,有谁没受过她的气她仗着你的名头在村子里为所欲为,你真的看不出吗”
少女说着,伸手一指远处农田。
“那是村里最好的一片水田,十年前还是老木叔家的,为什么现在却成了她的”
中年人说道“我在虞山城忙于军务,哪有功夫管这里的事”
听到这里,左青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竟说不出话。
白骁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到此为止。
因为有些话,还是由他来说更合适。
“既然你是军人,那你应该知道,战场上,无知从来不是借口。该你负责的时候,哪怕你有再多的无辜也要负责到底。”
中年人却不服气“我身为虞山军人,要为边郡乃至帝国的大局负责,怎能为这些民间琐事分心若是战阵上我犯下军法或是打了败仗,我无话可说,但是”
“你现在不是打了败仗吗”白骁问道。
“我”他张口结舌,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堂堂魔骑士,怎么就输给一个主魔器都没成熟的少年人。
但被人这么戳破,他也只能低声道“即便如此,即便我岳母真的罪有应得,也该交由当地官府处置,你们无权施以私刑”
高远忍不住骂道“那你刚刚一见面就是神通骑脸,又算什么”
“我,我见你们当众行凶,自然要出手阻止。”
“那我们见那悍妇当街撒泼,出手阻止也是合情合理的啊你阻止我们见义勇为,还不赔礼道歉”
中年人顿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高远见这痴呆模样,也觉得欺负弱智实在没有意思,这人固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人为恶的帮凶,却实在让人连重罚他的心思都没有。
而且想来以他的本事能被白骁暴揍一顿而没变成植物人居然混得只能住军营宿舍,娶个平民老婆还要头顶染绿,被岳母玩弄于股掌之中,又被白骁打成重伤。
这大概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惩罚了。
白骁却不会就此放过他,既然他自称是军人,又吃了败仗,自然该付出战败的代价。
白骁不需要杀他性命,这个可悲的蝼蚁也的确罪不至死。
伸出两根手指,白骁轻轻摘掉了他的一只眼球。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声中,白骁淡然地将那只眼球随手碾碎。
以猎魔人的身份,白骁看得分明,这只眼球正是他正在培养的一个魔器的宿体,毁了这只眼球,也就毁了他的一半魔道修为。
以现在的魔道技术,这等伤势还是有恢复的机会的,但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在此期间,他是否还能维持魔骑士的身份就很成问题了。
这个惩戒力度,应该算是符合南方人的价值观了吧。
之后,白骁看向高远“收尾工作,可以麻烦你吗”
高远叹了口气“当然是义不容辞,虞山军那边,我会找人去沟通的。”